《潘凯雄:上海爱情浮世绘》收录了潘从去年到今年初的九篇短篇小说。九部小说的主要场景都在上海，故事都和爱情有关系，有的直接，有的间接，这就是“上海爱情”;“浮世绘”是日本特定历史时期的一种绘画方法。打开这个意义也是一个不断变化的浮动世界。这九个爱情故事共同构成了目前上海的某种爱情场景。
臧永清:这是一部蕴含作者匠心的小说。九个独立的短篇，其实是一簇互相呼应的作品。它们的内核是相通的，写的都是上海这个大城市人们的日常生活和摇曳的爱情世界。书中的人物性格各异，年龄从十几岁到五六十岁不等，以不同的爱情故事生动地表现了上海这个大城市。
这是一部没有情感，只有作者淋漓的情感的小说。书中没有激动人心的故事冲突，一切都含蓄内敛，但作者的深情却在字里行间涌动。书中人物的命运都是内心动荡不安的，都被作者描写得详细而生动。比如第一本书《荷花姜》，生动地表现了一对普通男女深刻而曲折的情感经历，展现了作者理解世情人情的高超写作技巧和贴近当下生活的现实主义写作风格。
这是一部描写生活、超越物象的小说，是一部现代都市精神的传记。书中不拘泥于对现代大都市奢华物质层面的描写，更关注高度文明的现代人的精神困惑与突破。无论是恐婚的青年男女，还是油腔滑调的中年男人，更不用说妆容精致的都市白领，抑或是独立自主、充满童话色彩的聪慧女性，作者绚丽精彩的笔锋，写出了以生活在上海为代表的现代都市人的全部精神气质和内涵。就像书中写的，上海人是皮衣，上海的“芯”是硬朗。所以上海的沧桑与“颓废”二字无关。这是作者对上海人性格的准确把握，这部小说的认知价值是明显而充分的。
潘是一位有着深厚修养和多种写作能力的作家。他的小说，散文，杂文都不错。她的作品兼具文学价值和出版价值。在网络阅读大潮的冲击下，兼具文学价值和出版价值的纯文学作家越来越少。我们将继续关注潘的写作，希望她能写得越来越好。
“现代闺阁创作”语境的延续
孔令燕:了解潘的人都知道，她最初进入文坛是靠写小说。早在2007年，她就凭借《白水菜》获得第四届鲁迅文学奖短篇小说奖，2010年出版长篇小说《穿心莲》。《莲姜》是上海爱情浮世绘的第一部小说，还获得了去年人民文学奖的短篇小说奖。也许写小说是潘最初的写作意图。《上海爱情浮世绘》既是作者写给上海的一封情书，也是作者最初写作意图的证明。
石军:潘的《上海爱情浮世绘》对我们现在整个文学创作的大环境也是非常重要的。潘今天的短篇小说创作可以从几个角度来看:
从第一个角度来看，从文学史的角度来看，潘的创作在她的基本气质上是有其脉络的，我曾将其概括为“现代闺阁派的创作”。现代闺阁作家，如甘女士(即冯)、凌叔华、林等五四女作家。他们为中国新小说文体学做出了杰出的贡献。他们的叙事表现出深厚的古典文学素养、外国文学知识，以及看到新的社会现象的知识，比如思想解放、情感开放等等。在现代闺阁派的创作中，我们可以看到，他们几乎都写出了一个古典文学中的命题——“抒发情怀，止于礼义”。潘的小说就是从这一脉而来的。
现在有这样审美风格的作家，比如宗璞，从她早期的红豆到她后期的系列小说。“现代闺阁”文化是以潘为代表的作家在20世纪90年代以后形成的。现代闺阁传统与当代境遇相遇，出现了潘的《白水青菜》、《触微温》、《奇迹乘着雪橇来了》等一系列作品。因此，从文学史上看，从五四时期到现在，潘的小说创作有着非常明确的地位，它在文学史上也应该有着非常明确的地位。
第二个角度，从小说美学的角度。潘的创作有一种和一样的审美风格。这种是她的每一个故事都给你一种感同身受，亲近的感觉，同时主角和作者本人，和读者之间有某种隔膜，所以也是稀疏的。这种优雅的审美关怀，让她的小说没有一般小说的沉重，只让你感到轻盈，与自己有关。
第三个角度可以从时代的象征或世界的表象的角度来看。上海爱情浮世绘在一定程度上恢复了世界爱情小说的传统。世情小说的特点是，一方面要呈现世情，另一方面要选择世情。更何况背后还有一个或深或慎的支撑。它展示了我们这个时代所有的标志性符号，但它不是一个死板的符号。它参与了主人公的生活和主人公的精神取向。
从第四个角度，可以看创作的涵养。很少有作家像潘那样有如此丰富的涵养。可以说她是我们今天非常珍惜的一个创造性的存在。
首先，爱情让我想起了眼泪
潘:说到爱情，我首先想到的是眼泪。我觉得爱情带给人的是一种深深的悲伤和痛苦，哪怕是甜蜜的，也一定伴随着泪水，很沉重。
比如你爱上一个人，你和他约好见面，总会有人迟到。如果你在和他恋爱之初是个一般的恋人，你可能会觉得“怎么这么晚”或者“又迟到了”，你可能会作为女生生气;但如果你很爱他，你就不会生气，会想到很多让你害怕的可能性——他是不是出事了，他怎么了，他不该迟到。因为你坚信他在乎你，你也在乎他，所以你会紧张，会偏执。
还有，异地恋很多，或者工作忙，两个人没办法日夜在一起。我觉得那种思念真的很磨人，很痛苦。其他的打击用刀捅的时候更爽。只缺一把钝刀，反正死不了。但是，如果你稍微自由一点，它就会砍你两下。没有人知道你在忍受什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古典文学看多了。爱情首先让我想起眼泪。对于很多深陷爱情的女人来说，所有的欢乐、期待、相思、痛苦、辛酸、自我教育、自我消化、自我安慰，往往都伴随着眼泪。
何晴:我对爱情是悲观的，但可能是积极的悲观。我觉得爱情不是永恒的，但是爱情中的那些感情和回忆可能是永恒的，就像我们看到一朵非常美丽的花的时候，这朵花肯定会凋谢，但是我们看到这朵花的时候，就记住了它的美丽，那种记忆是永恒的。
从小就对我的爱情观影响很大的是金庸小说。比如赵敏对张无忌的爱，那种超越了世俗、等级、帮派等一切的爱，是那么绝望，浓度那么高。长大后，我演了两部莎士比亚戏剧《奥赛罗》和《威尼斯商人》。在《奥赛罗》中，我扮演奥赛罗，在《威尼斯商人》中，我扮演鲍西娅。这两个人在爱情上也表现得毫不犹豫，爱情浓度特别高。在现实生活中，我觉得不可能，因为爱情是一定会死的。当你理解了这个自然规律及其悲观的本质，你反而会以积极的态度去面对它。
从小就特别羡慕作家。一个人在平凡的世俗生活中充满遗憾。如果我有写作的天赋，我能在文字的世界里弥补那些人生和爱情的遗憾吗?认识了潘姐，成了很好的朋友之后，才知道原来并不总是这样。因为她故事的走向，两个主角的爱情发展并不是作者所希望的那样，也是自然生长的。有时候作家特别希望他们好，但是在作家的笔下，这是不可能的，不是吗?
潘李湘:是的。不是作家不希望他们两个都好。一开始是把人物写在纸上，然后站起来，然后会动，会有自己的脾气。此时作家的心情很复杂，百感交集——喜悦就像一个母亲看到自己的孩子会走路了，但担心的是孩子永远不会听话。你想扭曲他们两个。比如我曾经希望他们幸福。写了3000字，过两天就不行了。我必须把3000字全部擦掉，重写一遍。就是不顺利，最后分手了。
在中国，传统上说，“情，但礼”。
梁永安:说起爱情，我初中毕业去歌舞团的时候，对爱情有一个非常好的第一印象——爱情只需要勇气，简单，独特。所以不要找原因，不要找外在原因——什么压力，父母。归根结底，在现在的条件下，没有人敢把你绑起来嫁给任何人。
现代城市的工商业环境，多元化的生活，流动性，让爱情局限在一个人的生活里。如果我们不谈恋爱，我们可能会有无限的自由。男生害怕结婚。当他们真的要去登记结婚的时候，他们什么都不说，突然觉得“人生很多美好的东西都没了”。这个时候，我们要建立一个有限自由的美好世界——在有限的自由中，两个人更加依赖对方，不断给予，能够给对方惊喜，提供意外，提供各种发现，向对方开放更深层次的东西。
在古代社会，爱有强烈的本性是很自然的。中国古代有句话叫“爱只能用礼来表达”。现代社会存在一个大问题。人“表达自己的感受”，这种“感受”的能力就没有了。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人，生活中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幼兽需要教育，也需要成长。义务教育加上眼前的幼儿园，就有十五年的教育。如果你再上大学或研究生院，你将一口气上二十年。一个人经历了漫长的驯化过程，再次面对生活时，已经经历了自然格式化。而“表白”讲的是自然，就是那种激情。
有时候我们学校有些研究生说“我今天出去一波了”，听起来很美妙。去浪其实就是去咖啡馆喝咖啡，失去浪的能力。当你说“无非礼貌”的时候，波澜就没了。除了礼貌还有什么?而且，不仅仅是“礼义”的问题。现在讲的是利润和得失。这个问题就更大了。人的生命感没了，很多东西都破不了。潘的书里有一些爱的挣扎。真的很少见，就像长在缝隙里的草。当今社会，一个人想要建立单身生活都不容易，更别说爱情生活了。
我们的父辈是农业社会的最后一代，新一代青年是现代社会的第一代，我们是“彼此独立”的。你可以只靠一方，也可以选择单身生活的自由，也可以选择像传统中那样死心塌地的生活，这样才能拥有完整。如果双方都想得到，那就麻烦了。所以这里的一些人物，其实也包含了很多矛盾，在这里徘徊。
席美娟:电视剧《定居》播出后，没想到剧中一对老年夫妇的感情会辐射到社会各个年龄段的人。这个反馈对我来说真的很新鲜，也进一步坚定了我对爱情的理解。我觉得年轻人也是把人生大事看得很重的。当他们看到一对老年夫妇互相照顾，发自内心的爱着对方，互相关心，互相安慰，包括你会去哪里，他们受到的打击很大。一个80年代出生的小女孩告诉我，她在家里看电视时忍不住哭了。爱情是不分年龄和时代的。爱是最好的原始冲动。不要分什么是80年代的爱情，什么是现在的爱情。很多时候，可能只是那个对的人还没有出现，或者受到了创伤，但是你内心却渴望拥有这样美好的爱情。一个人一生没有爱情是很可怜的。即使他选择单身或者不结婚，也不代表他没有爱情。
在陌生人社会，恋爱的概率会降低。
潘:Xi修女是上海人。我更关心的是她看这本小说的时候，她写的关于上海的感受对不对。她说像旧情中的父亲，来看望病重的前妻，他带了钱，但是怕现任妻子知道她有点小心翼翼，那种感觉是对的。她并不特别喜欢写上海。一定很世俗，尤其是烟火。她觉得我这里没有这些很好。
朱洁静:我的舞台角色充满活力，表现了传统爱情的奉献和忠诚。两个人宁愿死在一起。我和我的搭档贾军从搭档毕业开始就在舞台上“相爱”，一直没有分开过。从《动物世界》和《野斑马》到项羽和的《霸王别姬》，再到朱的《人与鸟》，再到《革命夫妇》和《永不消逝的电波》。我一直在经历剧中最美好的爱情——我可以为你而死，我会一起死，特别。
舞台是我生命中的一个幻象。我在解读别人的生活，但现实生活中，并没有童话世界里王子和公主幸福相聚的故事。好像那种爱情从来没有在我身上发生过。在剧中，我去经历另一段有趣而难忘的别人的爱情。但在现实生活中，我可能妥协了——上帝不能给我一切，剥夺我一点就能平衡。舞台已经能满足我对爱情的渴望。
潘:现在的大都市有一个非常基础的背景，和传统的不一样。大都市是一个陌生人的社会。虽然城市里有那么多人，但其实你能接触到多少人，能和多少人有亲密关系呢?有多少人亲密到可以把自己的隐私和内心的感受告诉对方(这些感受有时候可能连见光都不方便)?在完全陌生的社交场合，恋爱的概率会下降，再加上刚才梁永安老师说的各种困难——格式化，生存压力等。，所以我常常觉得，城市里最美好最浪漫的爱情时代还没有到来。
但我坚定的站在都市爱情这一边。我觉得乡村爱情不一定像某些文学作品中描述的那样田园、自然、美好、纯洁、不受世俗污染。其实很多农村已经城市化了，而且是小城市。没有城市化的地方，本身就有很大的问题——一般都比较穷，文化比较缺乏，有些地方男女不平等严重。这些都是爱情的大敌。
每一段爱情都是初恋，哪怕七八十岁。
潘:所以我认为，城市爱情的最佳时期可能还没有到来。悲观一点，诚实一点。但经历了转型期的压力，各种努力，观念的定向爆炸——刚刚说的“流浪”怎么可能结束?在概念上进行定向爆破，需要一代人的共同努力才能把它炸掉。经过这一系列的系统工程，真正的浪漫还是会在城市中成长。
我是一个城市动物，我热爱城市，并且容忍所有的压力、格式化，甚至更严重的是它给我和我的朋友、亲人带来的疏离感的压迫。但我仍然热爱这座城市。我从不虚伪地赞美农村。我期待一切真正文明、高尚、和谐、浪漫的爱情和一切美好、和谐、平等的两性关系。我睁大眼睛盯着眼前的大都市，憧憬着梦中的情感关系。只要出一点小苗，开一点小花，我都会很惊讶。我必须写下来。
真的希望年轻人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爱情那么单薄，懒得去爱，却有一套关于爱情的节目，而且比我们这一代精通的多?难道是因为科技时代，他们在恋爱的科技上有所发展?后来发现不是。他们也渴望恋爱。到了一定年纪，觉得好像应该谈恋爱了。不然他们会耽误一些事情，也会有错过一些事情的压力。但是他们首先练的是技术——怎么办?比如女生会本能的思考。如果我要见对方的父母，我最好打听一下他们的职业，他们平时的喜好，我怎样才能给他们留下好印象。这些在现在的年轻人中很普遍。她可以在两个小时内彻底伤透任何一个中老年人的心，只要她愿意。
我理解的好的爱情是这样的——首先，两个人之间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想要接近他，再次接近他，再次了解他。第二步，用一颗求道之心与对方相处，从初恋到后来的每一次恋爱。我觉得每一段爱情都是初恋，哪怕是七八十岁，否则就违背了爱情的真理。在不同的年龄，只要在恋爱，就要有一颗求道之心。这个“道”是什么?就是去了解自己。你了解自己，然后是异性和整个社会。期望在人们的私生活和情感领域触及人性最深处。爱情里会有起有落。两个人之间，有一种互相吸引又互相排斥的角力关系，所以你会明白人性。
书中《离开后的花》一文后面有一个问题:遇到喜欢的人，什么时候确定可以表白?回答:“当你足够确信——不管对方怎么回应，即使你表白了对方不接受，你也能确信不是因为你不够好你还能过得很好，那你就可以表白了。”